林源恩(-),原名芝生,中举后改名源恩,字秀三(山),号伯蘭,四川安县花荄人[1]。源恩系湖广填四川的福建移民后裔。高祖宗贤,本系福建龙岩州龙门里石牌前人,清康熙四十五年入川,落居绵州直隶州安县花街镇,是为花荄林氏始祖(参见本号巴蜀林氏支系之安县花荄林宗贤支系)。曾祖兴崇,字文茂,为宗贤第四子。祖父岗(岘?),父先第。
《道光癸卯科直省同年全録》中的林源恩履历
林源恩生*庆二十二年丁丑岁()三月二十四日[2]。道光十七年丁酉岁()安县拔贡。道光二十三年(),在顺天府参加乡试,考中举人。道光二十四年甲辰岁(),任咸安宫官学教习。
咸丰元年()九月,挚签湖南岳州府平江县知县。
咸丰元年林源恩拣选知县自述履历
咸丰二年(),浏阳县下东乡周国虞等以办民团为由组织征义堂相机起事,距离平江南界不足二十里。左宗棠组织官兵民团进剿,林源恩督率乡团阻之,拿获周礼等要犯十余名[3]。事平之后,经陕西候补知府江忠源[4]保奏,林源恩升直隶州同知衔。
咸丰三年(),曾国藩治团练,林源恩请练平江勇五百从征。曾国藩在九月二十三日给吴文鎔的信中写道:“平江令林秀三源恩,忠勇奋发,胆识俱优。去年长沙、今岁南昌被围,该县均在四百里内外,加以征义堂之役,通城之变,两年之内,四次堵防,均能绸缪展布,有备无患。所募之勇,亦俱训练精强,缓急可用。夏间两番具禀,自请捐资募勇,出省杀贼。就南省牧令论之,林君盖有用之才,可与图功业者也。”对林源恩可谓相当的赏识了。十月,林源恩向曾国藩呈《地图练勇说》并另有书信,曾国藩于十一月初一日回文[5],先论述了当时所有地图的优劣,指出有些图“考究亦粗,…未可据以为行*之指南也‘’;后论团练所存问题,指出团练须合数州县通力合办,然而现实难以做到;再论所谓阵法,如果操演不熟,临战根本没用,“古法可用者多,总在平日习惯,临阵不尽弃去,斯为有补也”。
咸丰四年()三月初,太平*攻陷落湖北崇阳、通城,一路南下进抵平江,林源恩率平江勇千余人回守平江县。林源恩和胡林翼在平江率勇力战,多有胜仗。但因遭同僚忌妒,林源恩功不能叙,还被罗织他事中伤。林因口吃而不能辩,郁闷至极。曾写了一篇长文欲作辨别,又被上司压制,还落了个引咎自责。有鉴于此,曾国藩在衡阳造船练勇时,源恩坚决要求追随,曾从其所请,令募集平江勇一营随同作战。六月初二日,曾国藩给弟弟的书信中提到,林秀三因声名不好,撤回省城。针对一堆人说林源恩的坏话,曾感慨道;“毁誉之至,如飘风然,蓬蓬然起于北海,蓬蓬然入于南海,而不知其所自,人力固莫能挽回也”。
咸丰五年(),有鉴于林源恩所遇到的困境,曾国藩令林源恩办理湘*罗泽南部粮台。克江西广信后,林源恩被赏戴花翎,又转办塔齐布部粮台,不久佐理鄱阳湖水师营务。十一月,江西巡抚文俊将林源恩调至南昌,统领新募平江勇二千余人。林源恩是书生带兵,本欲诚心结交武将,但武将不信他,还说些“书生焉知战事”挤兑他。林源恩因口吃而无法反驳,郁闷心情自不待言,只得以“丈夫一死强寇耳,终不返顾矣。”来表明心迹。
咸丰六年()三月,林源恩、邓辅纶、李元度合兵攻江西抚州。九月十七日[6],在江西抚州与太平*交战,被攻陷中营,林源恩誓不出营而战死,实践了他的“我不知战,但知无走”的拼死愿望。战死之时,子荫光年仅七岁。
咸丰八年()五月二十三日,曾国藩去信兵部尚书彭玉麟,专门提及抚恤林源恩家属银五百两。
咸丰九年()六月二十七日,曾国藩作《林君源恩殉难碑记》。七月初五日,曾还专程去抚州城南门外寻找林源恩殉难之地[7],后刊石立于源恩死难之处,以表其忠。十一月初二日,朝廷按曾国藩、文俊等奏议,赏林源恩加道员衔,照道员例议卹。《清史稿》卷列传第据曾国藩文作《林源恩传》。与林源恩在抚州共同作战的李元度也撰有《赠道员湖南补用同知直隶州知州林君别传》。《平江县志》、《湖南通志》、《湖南褒忠录》均有载其事。
王闿运有《抚州废垒,吊林源恩、耿光宣》诗:
列郡悲蚕食,诸*各雁行。至今孤垒在,谁珣二忠亡。
秋草寒羁望,春兰吊国殇。盱流鹜东逝,不及寸心长。
林源恩的文字作品很少见。民国《安县志》收录有林源恩所作《汶阳八景词》共八首。
附录一则:
林源恩曾与金堂贡生陈同棠第三女陈若芬有婚约。陈若芬,字左姑,幼时与兄弟在家塾就读,善诗词兼通书画,可惜未出阁即卒。附录陈若芬诗一首《咏荆卿》,可见陈姑娘的才气:
咏荆卿
一曲哀歌水不流,图函匕首入强仇。祖龙不死荆卿死,只惜将*项上头。
又附:
曾国藩:林君源恩死难碑记
呜呼!自予倡率楚师,转战荆、扬二州之域,其间相从死事者不可胜道。或贞白无他,誓死不相背弃,而慷慨一瞑,志不得稍伸,名不暴于当世,爱之而莫能助焉者,尤可悲也。
林君源恩,字秀三,四川安县人。道光丁酉拔贡生,癸卯顺天乡试举人。咸丰元年,选湖南平江县知县。
二年,粤贼洪、杨之属围长沙;其冬,浏阳匪徒为乱;明年春,通城匪徒为乱,三县者皆与平江接壤。君讦奸守隘,如防御水,截然不得泛滥。江忠烈公才君之为,既保奏以同知直隶州补用,又以书播告士友,道林君堪*旅也。会国藩治舟师,檄君募集平江勇士五百人以从。
四年三月,贼自鄂中南犯,君御之平江九岭,果大捷。同官有忌君者,功不得叙,又别摭他事中伤之。君悒悒而不能堪,而口独重滞,常发愤欲一廷辨,宿戒设辞甚具,至则为重众所噤害,卒不得发,或反引咎自责。是岁十月,追随国藩於九江*次。造次欲有所申理,亦不竟白也。明年春,檄君治湘*粮台,归。自广信又治塔*门忠武公粮台,又佐理鄱湖水师营务。十一月又摄理陆*於庐山之麓,姑塘之南。而江西巡抚闻君贤,飞檄调至南昌,付以新募之平江营者。君在庐山,与一二武人为俦,折节纳交,武人益不孙,嫚辞侵侮,或称书生跬步,矍矍焉知战事。君既痛其犷,又口重滞,卒无以折之,独夜叹曰:丈夫一死强寇耳,终不反顾矣。及至南昌领新*,乃稍自喜。
是时,剧贼石达开犯江西,连陷八府五十余州县。六年丙辰三月,李元度次青率师自湖口南来,君与邓辅纶弥之自南昌而东,两*会於抚州,叠战皆捷,人心始定。贼亦纠合列郡丑类,更番搦战,我*则却之,又至大创之,疲极不得休息。秋九月分*出攻崇仁、宜*,适会贼援大至,君竟以十七日战败死之。始*,尝其下曰:好相保吾,与若共命於兹也。至是众知君不屈,相从死者三百余人。
君殁二年,咸丰八年四月官*克复抚州。又明年国藩师次於此,吊君殉难之所,寻逝者之骨,邈然其不可复识矣。於是为石以表遗迹,缀以铭诗以告,不知纪极之世之一二君子,以达予之耿耿。铭曰:
胡古胡今,强吞弱伏。侈者刀碪,讷者鱼肉。文吏贼深,武夫悍激。讷者避之,负牆屏息。忽入战场,万马辟易。事固难料,理固难推。灾祥显晦,孰执其机。昔闲人述,言出君口。我不知战,但知无走。平生久要,临难不苟。大信不盟,坚可锲金。浇俗所侮,*神所钦。精*远矣,北斗帝乡。遗骨莫辨,蔓草茫茫。有欲求之,环此石旁。
(据民国《安县志》卷五十九艺文。《续碑传集》卷六十二亦有载。两者文字稍有不同,安县志改籍贯为安县,《续碑传集》籍达州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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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文献:
[1]年《中国*阀史词典》称林源恩为达县人,错。据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《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》林源恩自述履历称其为安县人。曾与林源恩一同作战的李元度,曾为林源恩作别传以记(见《续碑传集》卷六十二),文中也称其为安县人,李又总纂同治《平江县志》,在卷三十五《职官志二》之《名宦》中记林源恩为安县人。同治《安县志》卷二十五《选举》记:拔贡林源恩,初名芝生,道光癸卯北闱举人,授湖南岳州府知县。民国《安县志》卷五一《人物》记:安县东乡花街场人。曾国藩《林君殉难碑记》称林为达州人,大概是达州说的来源。
[2]按林源恩在分发平江时自写履历,其咸丰元年()三十一岁,出生年当为年。李元度所作别传,记其年40岁而亡,则生年为年。按明清以来,官员虚报年龄成风,多少报以为进阶之念,故年当为可信。据《道光癸卯科直省同年全録》,记其生年为嘉庆己卯()三月二十四日生,则又虚报两岁。
[3]左宗棠:剿办征义堂土匪竣事折,咸丰三年正月十一日。
[4]江忠源(-),字常儒,号岷樵,湖南新宁人。道光十七年举人,二十四年大挑得教谕。道光二十七年办团练,平定雷再诰起义,得署浙江秀水知县,授丽水知县。咸丰元年,曾国藩举荐其创建“楚勇”,与太平*作战。咸丰三年春署湖北按察使,后授安徽巡抚,守庐州时城破投水自杀。
[5]《曾国藩全集》之《书札》下,,P-.
[6]曾国藩:抚州老营被贼扑陷折(咸丰六年十月十一日)
[7]《曾国藩日记》
龙泉山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