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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梅
就要走了,离开这个家,有百般不舍。按理说离开乡村,搬到繁华的都市,是件大好事,可我却充满惆怅。浮躁的社会改变了人们的人生观,婚姻观。崇尚自我,裂变了许多个社会细胞,信息时代的高速发展为人们编织了一个旖旎空濛的世界,是超然于柴米油盐之外的。那稚嫩,无助的眼神阻挡不了她匆匆的脚步,也不能让一个男人放下他的尊严,一个家就这样散了
我曾无数次的带着孙子离开家,去感受海的辽阔,山的巍峨,去都市一隅安享假期的悠闲与惬意,他的行囊中有妈妈的叮嘱和牵挂,回家时有妈妈的期待和美食。而此行却行囊空空。“去我们的新家好不好?”“好。”稚嫩的童音欢快而期待,我的宝贝啊!你不知道悄然中命运发生了怎样的变化,你告别的不是这所房子,而是幸福的童年,温暖的家,和母亲的怀抱,有一座无形的山已经压在你瘦弱、嫩滑的小肩膀上,不管你抗不抗的动都要负重前行。就像是风雨中飘摇的一只孤舟,无从逃避。你是我行囊中最最沉重的心痛。
这里是一栋略带欧式风格的两层建筑。儿子在这里举行了隆重奢华的婚礼,孙子的满月也在这里大排宴筵,款待宾朋。院子很大,大到可以让孙子撒着欢的骑着小自行车飞奔。我也曾和孙子欢快的玩着“踩影子”的游戏。夕阳下,孩子双手托腮坐在大红檐柱下望着天空,似乎在琢磨什么。哒哒哒,响起敲门声,他飞快的站起身,“奶奶,我去开门。”唉,我知道他想妈妈了,他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家,也许在凝望中白云会幻化成妈妈的笑脸。而门口却不会再现妈妈的影子,我强忍心头的酸楚,不敢看孩子失望的表情。
前几天幼儿园举行亲子活动,最后的节目是家长观摩孩子用餐。看到孙子能自己洗手,端饭,摆桌椅心里甚是安慰。当孩子们在家长热切的目光中端起饭碗时,孙子的眼神却在人群里游移,搜寻,我的眼泪顿时涌出,他就在那坐着,不吃不喝也不说话。在他回头之际我看见他的眼里满是泪水,我不顾老师的阻拦,来到他身边,强咽下泪水,哽咽着问:“你怎么不吃饭?”他扑进我的怀里,哭着说:“奶奶,我要回家。”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,我把孩子搂在怀里,哭出了声。宝贝啊,你的家散了,奶奶的心碎了,奶奶的怀抱就是你永远的家。我端起了碗,“宝贝,咱得吃饭呀,咱要快快的长大啊。”祖孙泪眼对着泪眼,一勺一勺的把饭送进他的嘴里,泪水滴进碗里,他吞咽着我的泪水,我品尝着他的心酸。
孩子还太小,不知道大人之间错综的纠纷,但他知道,“妈妈”这个词是个不可触碰的雷区,夜里,他睁着明亮的眼睛望着屋顶发愣,“孩子,为什么不睡觉?”“奶奶,以后我再不和你发脾气了。”才多小的孩子啊,竟学会了隐忍,在把依靠转移的同时,他心里该是怎样的挣扎和无奈啊。
偌大的院子因为失去了家的温度,显得冷寂荒凉,孙子兀自玩着他的各种游戏。“奶奶,怎么这小妹妹这么小呢?”孩子的呼叫声把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。“因为她刚出生啊,所以这么小。”
“我小时候也是这么小吗?”
“是呗”
“是妈妈把我养这么大的。”我的眼眶湿润了,“奶奶也会把你养大的,跟消防员叔叔那么高。”
“谢谢奶奶”我把孙子拥入怀中,我的宝贝啊,从出生的那天你就锦衣玉食,是全家人手中的宝,却因一个人的浮躁改变了一生的命运。不管以后的道路是跌宕还是通途,你都得承受。我想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你,扶持你,可奶奶也年近花甲,不知能不能顺利把你带大。大滴大滴的眼泪滴落在孙子稚嫩的小脸上。他抬起头为我擦着泪水,“奶奶,你怎么哭了,肚疼了吗?”
“奶奶没有”
“你发烧了吗?”
“没有”
“那你为什么哭啊,都这么大人了。怎么办啊!”曾经刁蛮任性的小坏蛋突然间长大了,这瞬间的成长让我心疼的滴血。“可怜的奶奶,你想妈妈了吧?我也想妈妈了。”这个我一直不敢提起的话题,就像一块疤被血淋淋揭开,有一千把钢刀切割着我的五脏六腑,我把孩子紧紧的搂在怀里,失声痛哭。我的儿,我可怜的孩子!造孽啊,自私的人啊,谁都想过自己喜欢的日子,既然无意婚姻,就不要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。也许你会借另一个男人的光环飞上枝头做凤凰,也许你会过那种天马行空,来去无羁绊的日子,可你却把孩子从天堂抛落,在他跌落的过程中,他蜷缩在角落里嘟念着最近在人们怜悯的目光里新学的一句话“我好可怜”。这一幕,会有多少人隐忍着伤心,却没有一个人保证他不会跌入深渊。难道你的心是铁打的么?我想把自己的生命揉碎弥补命运强加给他的缺憾,我想把我身体里的每个细胞变成萤火虫,照亮他人生路程的每一步,照亮他心灵的角角落落,不再有阴霾。我想把我的每一滴血液都注入他的生命里,抚平他内心的创痛。可母爱,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感情,不知道他会沦落谁手,我不敢想象有一天他用哀求的眼神向另一个陌生、冷漠的女人祈求一点母爱时,我的心会不会碎成粉末。我好想陪他一起长大,和他分担酸甜苦辣,可奶奶老了,我们有半个世纪的年龄差,我怕我的思维追不上你成长的脚步,我怕哪天我突然倒下你再无依靠,我怕你在那个陌生却被称作母亲的人面前受尽委屈又无处哭诉。我的宝贝啊,你可叫奶奶怎么好啊!
唉,走吧,离开这里。带走这里曾经的美好,让这两扇沉重的大门锁住命运的魔咒,不再给你带来伤害和磨难,让奶奶陪你一起长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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